杜甫一首诗的有趣考证乌鬼到底是什么

2023/7/10 来源:不详

杜甫早年家境优渥,不愁生计,35岁之前基本都是在学习或是在外游历,恣意狂放,颇有一番世家子弟的习气,这一点在他晚年的一首《壮游》诗中得到印证。中年之后,又适逢安史之乱,杜甫无法在仕途上实现自己的抱负,又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但这段时间里,杜甫的诗歌创作反倒是到达了巅峰。

他晚年客居夔州,在这里他有不少都是追忆当年的诗作,而总体来说他很少有轻快戏谑的作品,正如杜甫的《进雕赋表》作出的论断:“至于沉郁顿挫,随时敏捷,而扬雄、枚皋之徒,庶可跂及也”,后人也将“沉郁顿挫”一词用以概括杜甫自己的诗作风格。

而就是在夔州,本就穷困潦倒的杜甫,即便有夔州都督柏茂琳资助,也并没有过上富足的日子,终于有一天他写下《戏作俳谐体遣闷二首》来排遣心中的烦闷。俳谐体是一种诙谐风趣或是用于嘲讽的诗体。2首诗让人争议千年的不是它的风趣,而是诗中的一个词,“乌鬼”。

唐·杜甫·戏作俳谐体遣闷二首·其一

异俗吁可怪,斯人难并居。家家养乌鬼,顿顿食黄鱼。

旧识能为态,新知已暗疏。治生且耕凿,只有不关渠。

这是描写夔州地方与他长居的中原地区的风俗习惯不大相同,而其他都好理解,唯独“乌鬼”一词,人们争议考证了多年,仍然没有做出准确的论断,这到底是个物件,还是禽,又或是兽?

夔州也即是今天的重庆奉节县,当地在长江边,顿顿能吃到黄鱼倒是可以理解,可是这“乌鬼”到底是什么呢?而且顿顿吃黄鱼的是人,还是这“乌鬼”?后世的文人学者可谓各抒己见,千奇百怪的考证都出来了,但最后谁的考证也没有被绝大多数人接受。

对于考证的结果,大体有几种较为常见:1有人认为是当地的风俗,是侍奉鬼神之举,并且用元稹的《江陵》诗的诗人自注引证:“南人染病,竞赛乌鬼···”,“乌鬼”首次出现在这里;2有人认为是鸬鹚,而且鸬鹚正好会捕鱼,见于沈括《梦溪笔谈》,而郭沫若也认为这种说法可信;3有人认为“乌鬼”是猪,见于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杜少陵七》,其中提到川人喜欢吃猪肉,所以家家养着,“每呼猪则乌鬼声,故号猪为乌鬼”。当然还有人认为“乌鬼”是鬼奴,更有人认为“乌鬼”就是乌龟等等。

针对上面的各种有趣考证,我倒是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一、对于前人考证的看法

首先,对于认为“乌鬼”是侍奉鬼神之举的观点,建立在元稹诗作自注及相关地方习俗之上,“赛乌鬼”是其中的形式,杜甫诗中误将“赛”讹而为“养”,另有《闻见录》中所说夔峡之人“岁正月”设牲酒操兵大噪,为“养乌鬼”,以祭乌蛮战场。这两种都不足信,要说杜甫客居川地数年,听错方言可能,将“赛”听成“养”绝无可能;而后一种大型祭祀场面与“家家吃黄鱼”根本风马牛不相及,更是无稽之谈。

其次,认为是“鸬鹚”的观点,先见于《梦溪笔谈》,说一位名为刘克的士人按《夔州图经》,当地人将鸬鹚称为“乌鬼”,且蜀人临水而居的家家养鸬鹚。连郭沫若都说“我认为比较可靠”。

但是有一点,沈括在《梦溪笔谈》中同样提及,他在蜀中确实也见到有人家用鸬鹚捕鱼,但是并没有发现人们称呼鸬鹚为“乌鬼”,而宋代蔡启也在《蔡宽夫诗话》中说自己曾在蜀地呆过,却也从未听闻当地人们称鸬鹚为“乌鬼”,所以“乌鬼”是鸬鹚的可能性仍然极小。

再次,宋胡仔认为川人喜欢吃猪肉,所以家家养猪,并且当地人“呼猪”就发“乌鬼”声。虽然各地人们唤猪口音不一,而且这样的声音未必能用文字准确地表述出来,但可以想象各地唤猪时都是各色的口语拟音,由此可以猜测这种唤猪时发出“乌鬼”的声音是有可能的。我如今甚至还能清楚地记得很多年前,在乡下时跟村里老人一起唤猪到槽边吃食,嘴里发出的声音是类似“诺诺诺”的声音,而唤鸡吃食时还要学着发出类似“咯咯”的声音。

至于认为“乌鬼”就是鬼奴,或者就是昆仑奴的说法那简直就是凑热闹的,不值一提;而说夔州人民家家养乌龟的就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这样看来的话,其他的观点实际上都很难经得起仔细的推敲,而真正能够让人容易接受且论点合情合理的,这上面几种观点之中就只有可能是:“乌鬼”就是夔州人民家中养的猪。

那么,“乌鬼”除了可能是猪之外,有没有可能是别的动物呢?其实我自己从读到这首诗的当年就有了自己的一个猜想。

二、“乌鬼”的另外一种可能

杜甫自幼家境很是不错,并且他家世代为官,也是不愁吃穿的少年郎,调皮顽劣,跟很多年幼的孩子一样,到了15岁心性还像个小孩,“庭前八月梨枣熟,一日上树能千回”,比一般人还要贪玩。

因为出身于官宦世家,所以他的理想终究会和他的父辈祖辈一样,将来考取功名,在仕途上尽情展露自己的才华与抱负。当然在入仕之前,他需要做的除了学习就是游历天下。所以他19岁开始出门远行,而自开元19年起,他在吴越地区游历用了4、5年的时间。

在《壮游》诗中,杜甫说“东下姑苏台,已具浮海航。到今有遗恨,不得穷扶桑。王谢风流远,阖庐丘墓荒。剑池石壁仄,长洲荷芰香。嵯峨阊门北,清庙映回塘”,这里提及的都是苏州的景致,灵岩山的姑苏台;剑池虎丘、阊门,可知他在苏州游历很长的一段时间。

苏州,在长三角地区,也是属于吴语地区,吴语是我国汉语七大方言语系中形成的最早的方言,并且至今都保留了很多古音。可以这样理解,今天在吴地的很多地方,比如苏锡常地区,人们所说语言还保留着很多的古音,那么就是说,如今一个吴地的人说的方言,其中的很多字音与一千多年前还是一样的。

这里还要提到一个家禽——鹅。鹅这种家禽在古时就已极为常见,因为鹅喜欢水,警觉性高,很多时候人们将它当作农村看家护院的能手,而且鹅吃草,让它去河湖之中就能自行觅食。还有一点是鹅的团体合作精神很好,若是鹅发现自己离群就会高声鸣叫,得到同伴的回应之后能够很快归队。

有了这样便于放养又好管理的优点,鹅在河湖纵横的吴越地区也就是如今的江浙沪地区,得到大规模的养殖是件很自然的事情。传说范蠡在帮助越王复仇之后就隐居了,他隐居之后到太湖养了很多大白鹅并发家致富,那么可以知道鹅在吴越地区的养殖已经超过年。

这样说起来,“鹅”就能跟杜甫联系到一起了。在苏锡常地区(其他地区我还真不了解)鹅在方言里都被称为“白乌鬼”,只是发音略有区别,但外地的人们听的话基本上听到的都是“白乌鬼”。

因为鹅基本上都是白的,所以叫“白乌鬼”一点也不奇怪,当时年少的杜甫在吴越游历好几年,到姑苏等地随时见到大白鹅也是极其平常的事情,而当地人叫鹅为白乌“鬼”,一定让杜甫印象深刻,这个颇为奇特的名字很容易让他一直记在心里。

我没有见过“白乌鬼”三个字拆开来用,但我想杜甫一定是认为可以拆开的,毕竟有3个音嘛,所以杜甫将夔州人家的鹅叫成“乌鬼”极有可能是源自吴地方言对鹅的叫法,并且鹅每天都到水中,“顿顿食黄鱼”也同时可以理解成大鹅每天都能在水中吃到江河里那小小的黄颊鱼了,而不是巨大的鳣鱼。

综上所述,我对于“乌鬼”到底是什么,目前得出两个可能的结果:1可能是夔州人民家家户户养的猪,每天人们唤猪吃食时总会发出“乌鬼”的声音;2可能是夔州人民就杜甫所见家家养鹅,而杜甫对吴地方言对鹅的叫法“白乌鬼”印象极为深刻,于是自顾将鹅命名为“乌鬼”。若是从我内心的倾向来说,我更倾向于后者,因为作为吴地人民,可能觉得这样又可以跟诗圣攀上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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