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记卷四浪游记快三

2023/3/25 来源: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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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辰之春,余随侍吾父于吴江明府幕中,与山阴章苹江、武林章映牧、苕溪颐蔼泉诸公同事,恭办南斗圩行宫,得第二次瞻仰天颜。

甲辰年(年)的春天,我跟随侍奉父亲去吴江县令府入工作,与山阴人章苹江、杭州人章映牧、苕溪人顾霭泉几位先生一同做事,一起承办皇帝南巡时要临时入住的南斗圩行宫,我有幸得以第二次瞻仰了皇帝的龙颜。

出水辔头

一日,天将晚矣,忽动归兴。有办差小快船,双橹两浆,于太湖飞棹疾驰,吴俗呼为“出水辔头”,转瞬已至吴门桥。即跨鹤腾空,无此神爽。抵家,晚餐未熟也。

有一天,天色将晚,我忽然起了回家的念头。当时正好一艘办差用的小快船,双橹两桨,我摇起双桨在太湖上飞一般疾驰,吴地人俗称这为“出水辔头”。转眼间,快船便到了吴门桥。即便是骑着仙鹤腾空飞翔,也比不上这样爽快利索。到家时,家中晚饭还没有做好呢。

灯会

吾乡素尚繁华,至此日之争奇夺胜,较昔尤奢。灯彩眩眸,笙歌聒耳,古人所谓“画栋雕甍”、“珠帘绣幕”、“玉栏干”、“锦步障”,不啻过之。

我的家乡向来崇尚繁华,到了这个时候的争奇斗胜,比以前更是奢华。街上华灯彩光交相辉映,让人目眩神迷;笙箫歌舞充斥耳边,比古人所说的“画栋雕甍”、“珠帘绣幕”、“玉栏杆”、“锦布障”,有过之而无不及。

余为友人东拉西扯,助其插花结彩,闲则呼朋引类,剧饮狂歌,畅怀游览,少年豪兴,不倦不疲。苟生于盛世而仍居僻壤,安得此游观哉?

我被几个朋友东拉西扯着,一会儿帮他们插花,一会帮儿他们扎彩带,稍有点空,就招呼朋友们喝酒唱歌,畅快的观看游览。少壮之年的豪情逸志,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疲倦。如果只是生在盛世却居住在穷乡僻壤,又怎能有机会游览看到如此的繁华景色呢?

烟雨楼

是年,何明府因事被议,吾父即就海宁王明府之聘。嘉兴有刘蕙阶者,长斋佞佛,来拜吾父。其家在烟雨楼侧,一阁临河,曰“水月居”,其涌经处也,洁静如僧舍。

就在这一年,何县令因一些事情被参议,我父亲便应聘去了海宁王县令的幕府。嘉兴有位叫刘蕙阶的人,长年吃斋,笃信佛教,曾来拜访过我父亲。刘蕙阶的家在烟雨楼的旁边,他家中有一间小阁楼临水而建,名字叫“水月居”,那是他每天诵经的地方,清雅洁净的仿佛僧舍一样。

烟雨楼在镜湖之中,四岸皆绿杨,惜无多竹。有平台可远眺,渔舟星列,漠漠平波,似宜月夜。衲子备素斋甚佳。

烟雨楼坐落在镜湖中央,四岸都是碧绿的杨树,可惜没多少竹子。楼上有平台,可以凭栏远望。湖面上渔舟星罗棋布,湖水平静,烟波浩渺,似乎更适宜在有月亮的夜晚来游玩,不过僧人为我们准备的素斋味道非常不错。

至海宁,与白门史心月、山阴俞午桥同事。心月一子名烛衡,澄静缄默,彬彬儒雅,与余莫逆,此生平第二知心交也。惜萍水相逢,聚首无多日耳。

到海宁后,我与金陵(南京,旧称金陵、白门)人史心月、山阴人俞午桥成了同事。史心月有个儿子名字叫烛衡,是个品质高洁,性格安静而又彬彬儒雅的人,与我是莫逆之交,这是我生平第二位知心朋友。只可惜我们萍水相逢,在一起的的日子不多。

安澜园

游陈氏安澜园,地占百亩,重楼复阁,夹道回廊;池甚广,桥作六曲形;石满藤萝,凿痕全掩;古木千章,皆有参天之势;鸟啼花落,如人深山。此人工而归于天然者。余所历平地之假石园亭,此为第一。

(在海宁)我游览了陈氏安澜园(乾隆南巡的行馆之一)。安澜园占地百亩,里面是重楼复阁,夹道回廊。园中有一水池面积挺大,池上有六曲形的桥。园林石上藤萝丛生,将石上的雕凿的痕迹全都覆盖住了。园内古树林立,都有参天之势。听鸟儿鸣叫,看花儿飘落,就好像到了深山幽谷一样。像这样人工营造却像回到天然的园林,在我所游历过的平地里堆砌的假山怪石园亭中,安澜园应为第一。

曾于桂花楼中张宴,诸味尽为花气所夺,惟酱姜味不变。姜桂之性老而愈辣,以喻忠节之臣,洵不虚也。

我曾在桂花楼中设宴,菜肴本身的味道均被桂花香气盖住了,唯有酱和姜的味道没有改变。生姜和桂皮,都是越老越辣的,以此比喻忠贞而有节气的官员,确实不假。

钱塘潮

出南门即大海,一日两潮,如万丈银堤破海而过。船有迎潮者,潮至,反棹相向,于船头设一木棹,状如长柄大刀,棹一捺,潮即分破,船即随棹而入,俄顷始浮起,拨转船头随潮而去,顷刻百里。

出了南门就是大海,海上一天两次潮涨潮落,涨潮时就好像是万丈银堤冲出大海迎面而来。海上有迎着潮头行驶的船只,待潮水袭来,掉转船桨相向迎头而上,船头早已设置了一个形状像长柄大刀的木棹,此时迎着潮头将木棹往下一按,潮水立刻就被从中劈开,船身乘机冲入潮水,过来一会儿小船才又随着浪头浮起来,此时拨转船头随着潮水驶去。(借助潮水的力量)小船顷刻之间便可行驶百里。

海阔天空

塘上有塔院,中秋夜曾随吾父观潮于此。循塘东约三十里,名尖山,一峰突起,扑入海中,山顶有阁,匾曰“海阔天空”,一望无际,但见怒涛接天而已。

塘边堤岸上建有塔院,记得某个中秋之夜我曾随父亲在这里观潮。沿塘堤向东大约三十里的地方,名为尖山,一座孤峰平地陡峭突起,山势前倾,扑入海中。山顶有阁楼,上挂着书有“海阔天空”四字的匾额。站在阁楼上俯视海面,只见海面上波涛怒起,白浪翻滚,海天相连。

江山船

余年二十有五,应徽州绩溪克明府之召,由武林下“江山船”,过富春山,登子陵钓台。台在山腰,一峰突起,离水十余丈。岂汉时之水竞与峰齐耶?

我二十五岁那年,应徽州绩溪县克县令的聘任,从杭州(杭州旧称武林)乘坐“江山船”(旧时的花船),经过富春山休息的时候,我登上了东汉人严子陵在此隐居的子陵钓台。钓台建在半山腰,一峰突起,距离水面约十余丈。难道在汉代,江水竟与山峰是平齐的吗?

月夜泊界口,有巡检署,“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此景宛然。黄山仅见其脚,惜未一瞻面目。

在一个月夜,我们的船停泊在了浙江与徽州的交界地带,界口设了负责巡逻检查的巡检署。当时的情景,让我想起东坡的诗句“山高月小,水落石出”,真仿佛是吟咏当时的意境。因路途匆忙,只从黄山脚下经过,只可惜没能登上山顶一睹全貌。

可以照出前生的石镜山石壁

绩溪城处于万山之中,弹丸小邑,民情淳朴。近城有石镜山,由山弯中曲折里许,悬崖急湍,湿翠欲滴;渐高至山腰,有一方石亭,四面皆陡壁;亭左石削如屏,青色光润,可鉴人形,俗传能照前生。黄巢至此,照为猿猴形,纵火焚之,故不复现。

绩溪县城坐落在群山之中,弹丸小城,民风淳朴。县城附近有一座石镜山,沿着山洼一条曲折的山道向前走一里多,就是悬崖峭壁和湍急的流水,山中林木湿润,草叶青翠欲滴。继续向高处走直至山腰,有一座方形石亭,石亭四面皆是悬崖峭壁,亭子左边的石壁平整光滑就像一扇青色的屏风,光润细腻,可以照见人影,传说人站在石屏前,可以照出自己前世的模样。当年黄巢路过此地,在石屏前一照,竟然找出来一只猿猴模样,黄巢一气之下酒放火烧了石屏,因而石屏再也无法照出人前世的模样了。

离城十里有火云洞天,石纹盘结,凹凸廛岩,如黄鹤山樵笔意,而杂乱无章,洞石皆深绛色。

距离县城十余里的地方,有一处景点名叫“火云洞天”,那里石上的斑纹交错盘结,峭壁巉岩皆是凹凸起伏,颇有几分元代画家王蒙(号黄鹤山樵)山水画的笔墨意境,只是稍嫌杂乱无章了一点,山洞和岩石皆呈深绛色。

旁有一庵甚幽静,盐商程虚谷曾招游设宴于此。席中有肉馒头,小沙弥眈眈旁视,授以四枚,临行以番银二圆为酬,山僧不识,推不受。告以一枚可易青钱七百余文,僧以近无易处,仍不受。乃攒凑青蚨六百文付之,始欣然作谢。

火云洞天旁边有一座小庙十分幽静,盐商程虚谷曾和我们一群友人在此同游,并在小庙里设宴招待过我们。记得当时席上有肉包子,小和尚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便取了四个肉包子给他。我们临走的时候又交给僧人两圆番银作为酬谢,深山古寺的僧人不认识番银,推让着不愿接受。我们告诉他,一枚番银可兑换铜钱七百余文,僧人说附近无处兑换,仍然不肯接受。我们便攒齐凑足了六百文钱给他,他这才欣然答谢着收下了。

他日余邀同人携榼再往,老僧嘱曰:“曩者小徒不知食何物而腹泻,今勿再与。”可知藜藿之腹不受肉味,良可叹也。余谓同人曰:“作和尚者,必用此等僻地,终身不见不闻,或可修真养静。若吾乡之虎丘山,终日目所见者妖童艳妓,耳所听者弦索笙歌,鼻所闻者佳肴美酒,安得身如枯木、心如死灰哉?”

过了些日子,我又邀同事带着酒盒再去,一位年老的僧人叮嘱我说:“上次我的小徒弟不知道吃了什么,一直腹泻不止,今天别再给他吃了。”由此可知,吃惯了粗茶淡饭的肠胃,是受不了偶然一次肉食刺激的,真是可叹啊。我因此对同事说:“作和尚的人,一定要居住在这样偏僻宁静之地,终身不见繁华,不闻荤腥,或许可修得无欲真身和清静之心。若是在我家乡的虎丘山,整天看到的都是涂脂抹粉妖艳的妓女,耳听的是弦乐声声,笙歌阵阵,鼻端所闻的是佳肴美酒,又怎能修得身如枯木、心如死灰这般清静无为的境地?”

又去城三十里,名曰仁里,有花果会,十二年一举,每举各出盆花为赛。

还有个离城三十里,叫仁里的地方,每十二年举行一次花果盛会。每次举行盛会时,当地人可拿出精心栽植的盆花来参加比赛。

仁里花果会

余在绩溪适逢其会,欣然欲往,苦无轿马,乃教以断竹为杠,缚椅为轿,雇人肩之而去,同游者惟同事许策廷,见者无不讶笑。

我在绩溪的时候,正赶上举行盛会,于是兴高采烈地要去观赏,苦恼的是没有轿马可乘。于是我让人砍了根竹子削作轿杠,杠上绑一把椅子当轿子。我坐在椅上,雇人抬着轿子前去。和我同去的只有同事许策廷。见我这般让人抬在椅上行走的情形,路上的行人无不讶然大笑。

至其地,有庙,不知供何神。庙前旷处高搭戏台,画梁方柱极其巍焕,近视则纸扎彩画,抹以油漆者。

到达仁里后,首先见到一座庙,也不知供着什么神仙。庙前空旷处,高高地搭着戏台,戏台上梁为彩绘,柱为方形,远远看去非常的高端大气。待走近前去细看,原来不过是些纸扎彩画,再涂上了油漆而已。

锣声忽至,四人抬对烛大如断柱,八人抬一猪大若牯牛,盖公养十二年始宰以献神。策廷笑曰:“猪固寿长,神亦齿利。我若为神,乌能享此。”

忽然有锣声传来,只见四个人抬着一对柱子一样大的蜡烛,八个人抬着一头像公牛一样大的猪,这头猪是集体喂养了十二年,专等这一日宰杀了来献神的。许策廷笑着说:“这猪虽然长寿,也终归有这么老了,神仙要享用,还得有锋利的牙齿才行。我若成了神仙,怎么可能享用这么老的猪呢。”

余曰:“亦足见其愚诚也。”

我说:“由此可见,这些人的虔诚也实在是愚昧至极。”

仁里花果会

入庙,殿廊轩院所设花果盆玩,并不剪枝拗节,尽以苍老古怪为佳,大半皆黄山松。既而开场演剧,人如潮涌而至,余与策廷遂避去。

进庙后,见大殿、廊庑、轩台、院落到处摆设了花果盆景,这些盆玩也并不剪枝曲节,都以苍老古怪为佳,大半树种皆是黄山松。接着便是摆开场面演戏的时间了,庙内外的游人如潮水般涌来,我与许策廷见此情形便避开了。

未两载,余与同事不合,拂衣归里。

我在绩溪待了不到两年,便与同事因意见不合而相处不睦,于是离开绩溪,拂袖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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