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归来沙立人

2023/2/7 来源：不详

沙岭镇，地处西北边陲，蒙汉混杂，边贸发达。

王七在这里土生土长，已有三十载。

王七已经忘记自己父母容貌很久了，七岁父母丧于蒙人南侵成为孤儿，自幼被一个叫做张头的老兵收留，教他武艺，张头去世后，王七一直一个人居住。

王七的在镇上的职业是铁匠，稍有名气，远近百里，纨绔子弟沽名钓誉，打造的兵器均出自王七之手。

王七，还有一个不被世人所知的身份，那是一名杀手。江湖称之为“七杀手”。

平常王七每日的工作就是采石、炼铁、铸剑，周围的人都知道王七很少说话，常年的劳动，让本来不苟言笑的王七显得更加黝黑。他们都叫他黑王七。

和往常一样，今日王七卯时起床，骑驴去五十里外北山砍柴。一路上王七睡眼惺忪，忽见前面传来喧闹声，定睛一看，镇上一群纨绔正在追赶一个姑娘。姑娘十七八出头，头发蓬松，两眼惊慌，不远处瞥了一眼王七，立马飞奔过来，躲在王七的背后，双手瑟瑟，抓住王七坐骑的绳套。纨绔们见状哈哈大笑，摇摇晃晃赶上王七跟前。为首的纨绔名叫沙大户，沙岭镇长的小公子，平常没少干逼良为娼、偷鸡摸狗的勾当。

沙大户歪着脑袋看着王七，

“七哥，这么早就去北山呀！趁着太阳还没出来，还不赶紧？”

王七闷声回了一句。扭头看了下身后的邋遢姑娘，姑娘祈求得看着王七，泪珠已经滑满了脸。这种眼神王七每年要看见很多次，你并不知道这泪水背后到底有几分是真伤心还是假悲伤。王七已经波澜不惊，不动神色让出了一条道。

姑娘看着王七，双眼陷入悲哀，本来筋疲力尽的她慢慢放下双手。沙大户吆喝一声，带着姑娘骂骂咧咧走开了。

姑娘回望了一眼王七，吃吃笑了一下。王七突然感到有一种羞愧，低下头，默默走开。

王七回来的时候，已是晌午，早已经饿坏了的他，在锅炉里面拿出一个大饼就啃了起来。

今早发生的事情，王七也不以为意，他之所以能够在沙岭镇依旧过着平静的生活，和他这些年来“老实”过日子很有关系，沙立人还算关照了他的生意。沙立人就是沙岭镇的镇长，镇上二十年来，他就是土皇帝，据说他在京师有个外侄女是当今皇帝的宠妃。

王七没有女人，但是每个月会固定几天出去一趟，对他来说，一个固定的女人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只有天真的男人才会在女人身上抱有侥幸心理，作为一个杀手，不能有任何侥幸念头，王七很清楚。

很多人以为杀手会很有钱，因为雇主动辄数千上万俩银子雇佣杀人，其实只有王七心里清楚，现在的生意有多难做。别说有钱的雇主越来越少了，最近几单生意都是要去杀读书人，王七自幼受张头影响，很崇拜读书人，很多单子他直接拒绝了，上头也不敢动强，毕竟上头有一个资深长老说过一句话，王七的功夫深不可测，也没必要去测，因为可能都是死，王七也喜欢读春秋，对于李离，蔺相如，聂政这些人很向往。

深秋的一个晚上，王七刚从九原城回来，看到自家屋门前留了一段符号，这个只有王七才看得懂，代表有生意上门了。王七按照记号所示，来到镇上唯一的一座寺庙，归圆寺。街归圆寺，是沙立人在十年前捐助翻新的一座百年古刹，因为沙立人没读过啥书，硬是要把“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震天尊关圣帝君”作为了归圆寺的供奉之神，圆通大师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笑，尽显得道大师风范。

当接待他的人是圆通的时候，王七略微诧异了一瞬间，马上恢复冰冷的神情，王七盯着圆通，等着圆通先开口。

“任务笔迹看了吧！”圆通笑呵呵席地坐下。

虽然第一眼看到圆通王七也大概猜到七八分，但是圆通亲口说出来，王七还是有些震惊。

“看到了”，王七沉声回到。

恐怕没人会想到，这个寺庙的主持圆通大师，居然会是北方最大的杀手组织“菜鸟”第九局的掌事。王七目光离开圆通，也不客气，径直走近中庭，圆通示意王七坐下，亲自上了一杯上等龙井。王七不经动容，看来这次任务有些凶险，顿时双手不知接还是不接。圆通错愕了一下，微微一笑：“不用担心，任务简单，这杯茶是敬你前几天没有孟浪，按照十年前你的脾气，沙大户恐怕已经变成孤魂野鬼了”。

王七放下心来：“世间不平事太多，我要是能管过来，要皇帝干嘛？”

圆通不以为然，“有了皇帝才有这么多不平事”。王七也不争辩。

“这次是任务的资料给我一份”

“沙立人”，圆通轻描淡写说了一句。

“是他？”，王七心里想，这人属于该死的。

“什么时候？”

“明晚寅时”

王七忍不住问了一句：“雇主是？”

圆通不回答，王七没声好气抽了自己一嘴巴，悻悻离开。

王七回家后，开始磨刀，王七的刀，有点类似于杀猪刀，因为王七力大，而且精于短兵交接，喜好近战，就自己打造了一把宽型短刀，长三寸半，宽两寸三，这柄刀王七叫她“无声”。明晚寅时行动，时间比较紧，王七只有今晚勘察一下周围环境，幸亏整个沙岭镇王七烂熟于心。

有了生意，王七显得白天特别长，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王七趁着月色，慢慢溜到沙立人大院子周围，沙立人也许是对自己的身手比较自信，身边只有十几个保镖，而且都是京城里面混不下去的教头，吓唬人可以。王七趴在沙家大院墙头半个时辰，基本摸清楚了院子里面的护卫轮换情况，又过了四个时辰，沙立人开始熄灯睡觉。王七放松了下麻木的双腿，一跃而下，几个翻身消失在夜幕中。

第二天，王七破天荒吃了一碗牛肉面。正当他付钱的时候，一个红衣女子闪到跟前，帮他付了十个铜板，王七一看，认出是那天躲在他背后的邋遢姑娘，今天她穿着华丽，神采奕奕，明眸善目，看到王七，红衣女子瞪着王七，似笑非笑，王七毕竟觉得那天自己不够光彩，微红了脸。红衣女子突然一个踉跄冲向王七，王七多年的身手没落下，迅速扶住红衣女子，红衣女子站稳后看了一眼王七，迅速离开，留下王七呆呆出神，仿佛在回味空气中的女子独有的香味。

当晚，王七刻意少吃了点，让自己的身体更好处于兴奋状态。

子时，王七已经潜伏在沙立人院子角落一颗大樟树中间，注视着整个院子，直到灯火开始消失。人在寅时睡得很死，也是警觉性最低的时候，也就是王七动手的时候。王七不敢打盹，一直盯着沙立人的房间。进入寅时，王七抖擞精神，一个长跃落在院子中央，然后悄声潜到沙立人的房间门口。王七先贴窗凝听，屋内传来沙立人的轻微鼾声。王七轻轻推开房门，右手持刀，左手掩护，逼近沙立人床前。床上睡了两个人，隐约感觉到一男一女。当王七靠近，赫然发现床上居然是红衣女子和沙大户。王七陡然回身，沙立人不知何时已经潜入他的背后，一柄长剑寒气逼人，直视王七。王七不敢妄动，等待着沙立人下一步反应。沙立人并没有战斗的欲望，王七的直觉告诉他，果然，沙立人眼神示意两人出去谈。王七等沙立人后脚出门，也跟了上去。

沙立人把王七带到书房，沙立人的书房很简单，干净。

沙立人在泡茶，虎丘茶，王七不爱喝茶，但是圆通精于此道，虎丘茶号称只有虎丘寺才有，而且茶树有限，所以一般人根本喝不到。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不如先喝一杯茶”

王七落座，因为不爱喝茶，王七也特讨厌别人喝茶的装腔作势，据说闽中那边的人喜欢喝茶，王七最远的一次就是去闽中追杀一个叫林峰的叛徒，林峰是林家人，本是后起一带的佼佼者，因为一时糊涂勾引家主小妾，林家家丑不想外扬，就请了“菜鸟”清理门户，本来这个生意轮不到第九局的人来做，刚好王七路过苏州，第二局的掌事金九龄和王七正在醉仙楼喝酒，接到了生意转手就给了王七，而金九龄终于如愿以偿找了上官默默喝了一晚花酒，而上官默默一直是王七的老相好。那次追杀林峰，王七差点断了一只手，为此金九龄又赔了王七十坛竹叶青。王七爱喝酒，不爱喝茶。沙立人的虎丘，王七也就是咕噜喝完了。沙立人一脸可惜，慢慢品了品，“这五两茶叶，我是用两幅米芾的字帖换过来的。”

王七不做声，在他眼里，两样东西如同狗屎，不值一提。

“圆通做了十九年的掌事”，沙立人顿了顿，“他有十一个老婆”

王七突然来了兴趣，因为他在想象和尚和十一个女人在一起的什么场景，正当王七想入非非的时候，沙立人接着说道：“女人费钱，他需要钱，所有九局的生意，按照上面的意思，上头三份，惩罚者四份，掌事三份，但是九局的生意，上头只有两份，惩罚者也只有两份，他独占六份。”菜鸟组织中，惩罚者就是杀手，掌事就是各局的首脑。

王七心理暗暗骂了一句。

“两年前，我做了组织的长老，这次是我负责调查这个事情的。”

王七还是不做声，也不急。

沙立人接着说：“半月前，圆通发现了我的身份，并且来过我这里一次，但是没有占到便宜。”沙立人淡淡一笑。

王七暗中观察了下沙立人，圆通的身手他是知道的，王七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取胜。没想到这头肥猪身手这么了得。

“杀我的主顾是我小儿子沙大户。”

王七一脸不解，看着沙立人。

“这个小畜生早就想杀我了，床上那个女人是我请过来保护我的，即使你今天出手了，也不见得杀得了我。当然，小畜生虽然想杀我，虎毒不食子，我也忍不下心让他死，所以你注定是完不成圆通的任务了。”

王七眼前浮现了红衣女子的面容，前两次确实看走眼了，居然没发现她有武功，沙立人说今天杀不了他们父子，看来是有道理的。

沙立人停顿了下，继续说道。

“那个姑娘叫做小米，武当派新一代最会用剑的人，据说武当的兰真人每天追屁股要米姑娘做掌门，把人家姑娘吓跑了。”

王七黑着脸，武当当时多穷，居然跑到边关来接私单了，这个传出去，恐怕会被世人诟病。